蔡的影片我看得很珍惜,像掰碎了罐藏的鲜味,每次只舍得尝一点。听一位载过台湾导演的司机讲,蔡在台湾名气大,而爱好者鲜。也难怪,他拿放大镜单照人的悲情面,到底不似杨、侯,敏感之余兼有调和之美。但我爱他对他镜头下人的爱。若缺乏这等极致的爱,则拍不出真正的电影。
蔡的电影如他自己所言,像月亮,静默,苍白,长久地悬挂在那里,充满隐喻,只有同样敏感、耐心的人才能浑然不觉长时间逼视带给两眼的干涩
在一条肮脏的河里演尸体是会中邪的,在一个病态疏离的家里成长将是怪异的
一个同性恋被迫与异性结婚,一个同性恋有了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个家庭本来是不该存在的,它是被社会创造出来的。在三温暖房间中,关上灯,释放身体的本能自然而合理。打开灯,变成一记响亮的耳光。只有在黑暗之中你才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有光存在的时候,伦理永远高于身体。电影是光构成的,所以蔡明亮说电影就应该是压抑的。
前几日,思维反应有些迟钝。在网上翻到一张照片,众人簇拥中一眼认出唐先生,觉着你会和他在一块,便开始寻找你的影子。寻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呆坐半晌,眼睛望着远方出神,听风声呼啸穿过胸腔,风干体内最后一滴水分。那一刻,我想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是的,欲哭无泪。
如同《河流》给我的感觉一样,欲哭无泪。
灰暗压抑,同性恋父子,出轨母亲,父子乱伦。这个家庭的故事就像片头那条河流一样,糜烂,冗长,发臭,无始无终。日后也不知道会流到什么地方去。
长镜头,鲜少对白,黑暗中浮雕般的画面。说起来,倒有几分金基德的影子,却不如金基德意象丰富。但它让我真切感受到:这,就是生活。镜头里,父亲厕所小便的时长;母亲在自己房间里一边看色情片一边自慰;小康歪着脖子,赤裸上身艰难地舀起几口冷饭吃;父亲在不知情状况下与儿子一夜交欢,第二天仍然会为他买早点,带他看医生······这才是生活。父亲房间里一直不停歇的漏水,原来只是因为楼上水龙头未关。但是侵蚀生活的那些肮脏、单调、无休无止的落水
导演擅长利用固定镜头,很有意的去构造空间结构,空间与人物以及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例如电影中有一场戏,男主住院后,父母前来探望。在上楼时,父亲已经在电梯里,等电梯门关一半,母亲才徐徐而来,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就再无言语和动作的交集,两人站的位置也很远。在这里,导演通过演员调度,出了让观众看到了夫妻两人之间存在很深隔阂,心理距离拉远,这个小小的站位细节,可以让观众更好的理解电影叙述的故事。接下来的镜头是一个固定镜头,景深很深,有前中后景之分,前景是男主坐在椅子上
台湾电影界文化人多,这是不诤的事实。该“水”三部曲,依旧是蔡导不动声色却暗涌如注的表达。只是《河流》与其说是触及社会道德底线的父子乱伦的问题,不如看得更深入一些。它是同志文化不可避讳的真实存在,尽管隐藏得很深,但对同志而言却是永恒的主题,那就是:极其微妙的父子关系。(其实在李安的作品中也很明显的有所表达。因为对于同志而言,对父亲总有某种难以名状的特殊感情!——这是那些异性恋者终以此生都无法体会和感受得到的。)
这是糜烂现实的零乱一环。这是阳光照不到的私秘角落。这是青涩、脆弱、无声呐喊的男孩物语。这是同志婚姻生活的一曲挽歌。
蔡明亮电影,在我心中,一向敬若神明。印象中此子恍若台湾文艺伦理片的获奖专业户,虽大多拿的是西方奖项,但不象大陆导演爱拿古装戏或过去式哗洋人的宠,他的题材,反映的多为当下,草根,普通或者另类年青人的生存状态。阳光下的黑森林与鬼魅城堡。伤口。或者毒瘤。虽然这些我知道得不很确切,只偶尔于他获奖消息中只言片语的简介,抑或片名,即给我如此强烈深刻的影象。但我向来信任我的第六感。感谢网络,令我很不经意中突然找到了众多蔡迷踏破铁鞋也难觅的“水”三部曲之《河流》。从一开始的电梯刺耳的踏踏声开始,就令我屏住呼吸看到心悸。不自觉地发寒,发冷,发麻。星星般的河流从天上人间眉间眼底飕飕掠过,我一抓,满把就是内心的果实。惊回头猛然看到网上众多人士将之视作同志乱伦影片加以洪水猛兽般地鞭挞和欣赏时,我不禁露出对局外人自作聪明的不屑,一刹那间竟感觉红学家们混到蔡家堂里来了。
蔡明亮
河流:缓慢的水、生活,以及蔡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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